Re: [分享] 智庫專家對烏克蘭戰局現況研析

Michael Kofman自己打的文字版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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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出訪後對戰爭的最新觀察。雖然俄軍的攻勢持續加劇，但前線目前並未有崩潰的風險，然而局部突出部已經形成。更令人擔憂的是，俄軍在無人機運用上的改進，已經削弱了烏克蘭原本的優勢。以下是長篇分析。

2024 年，烏克蘭武裝部隊（AFU）在部隊內擴編了無人機單位。這有助於抵消俄軍在裝備上的優勢，同時彌補 AFU 持續存在的人力不足問題。這些措施如今已廣為人知，我也在之前的討論中提過。

無人機成為前線日常造成傷亡的主要手段，在距前線 0–15 公里範圍內消耗俄軍，同時
作為 AFU 的主要戰力倍增器。這使得低密度的防禦部隊能夠守住超過 1200 公里的前線，建立起擊退與拒止區域。

相較於獲得的地形，俄軍的傷亡有所增加。然而，由於烏克蘭的人力困境、俄軍補充兵員的能力，以及俄軍能否調整戰術來對抗這種方式，當時仍不確定無人機是否足以穩定前線。

之後，俄軍開始部署自己的進攻型「無人機防線」，並改進其無人機部隊的使用方式。俄軍的「Rubicon（魯比孔）」無人機單位已經擴散到每一個俄軍集群，成為整條前線上最被提及的挑戰。

「魯比孔」編組專注於使用光纖控制的無人機，深入前線後方 20–25 公里，切斷補給、摧毀烏軍的無人機陣地，並攔截烏軍無人機（包括固定翼偵察機與重型多旋翼機）。整體來說，俄軍的無人機部隊變得更加有組織。

這並不表示烏克蘭在無人機運用上的質量優勢已經喪失，而是說雙方的差距縮小了，俄軍持續調整戰術，而烏克蘭必須尋找新的方法保持領先。

蘇梅（Sumy）方向的局勢在 AFU 部署空降突擊部隊後穩定下來，將俄軍的推進限制在大約 200 平方公里的小緩衝區。俄軍在庫皮揚斯克（Kupiansk）以及奧斯基爾河（Oskil）以東進展緩慢，但仍持續緩步推進。

當前最緊迫的問題是波克羅夫斯克（Pokrovsk）幾近被包圍、康士坦丁尼夫卡（
Kostiantynivka）周邊形成的包圍圈，以及在第聶伯河（Dnipro）與頓內茨克州邊界的諾沃帕夫利夫卡（Novopavlivka）附近的戰鬥。俄軍也試圖沿著第聶伯河在札波羅熱（Zap）方向施壓，以分散 AFU 的兵力。

俄軍雖然在人力與裝備上佔有總體優勢，但表現依舊不佳。AFU 能夠這麼長時間守住波克羅夫斯克和恰西夫亞爾（Chasiv Yar）令人驚訝。然而，局勢已經惡化，而且可能在俄軍攻勢停滯之前進一步惡化。

目前的態勢是，防線經常由三人一組的小陣地組成，之間有大片空隙。這些既不是射擊陣地，也不是觀察哨，而是一條相當鬆散的防線，步兵通常被命令除非必要不得暴露自己。

俄軍的進攻有時以四到六人為單位，但在許多情況下已經縮小為許多兩到三人的小組，試圖從烏軍陣地的縫隙中滲透。俄軍步兵試圖儘可能穿越烏軍的初始防線並在後方築壘。

雖然許多人會損失，但仍有一些能突破，並在等待增援時固守。摩托車與輕型沙灘車的突擊也有類似情況，試圖繞過初始防線深入後方。大多數失敗，但仍有少數成功，造成小幅戰術性推進。

機械化突擊現在少見得多，部分原因是俄軍試圖保存裝備，另一原因是 AFU 長期以來已經針對傳統的機械化進攻優化防禦，使這些攻勢必然以高裝甲車輛損失告終。

也是為什麼用裝甲載具的數量作為評估指標依然有用，但若俄軍在幾乎不使用裝甲戰鬥車（AFVs）的情況下推進速度比 2024 年更快，這項指標的相關性就降低了。同樣地，炮火射擊速率的不對稱性在 2022–2023 年至關重要，但現在已不再像當時那麼重要。

雖然有許多詳細研究烏克蘭防禦工事的成果，但觀察到的大部分工事都是建在開闊地上，而且部隊幾乎不會真正駐守其中。這些工事很容易被定位並摧毀。首先，烏克蘭缺乏足夠步兵來駐守大多數工事。

這不是一場壕溝戰，而是一場以單兵戰鬥據點為特徵的戰爭，部隊在林帶、建築物、地下室或密林中構築隱蔽的堅固據點。駐守在開闊地帶的防禦工事通常被視為自殺行為。

由於廣泛的偵察監視（ISR）與火力壓制，對前沿陣地形成了某種火力管制，因此不可能在前線維持大量部隊，也無法持續補給或輪換。如今有些部隊已經在前線超過 90 天，甚至步行到達陣地都可能需要幾天時間。

雖然無人機造成的傷亡佔比超過 80%，仍然是主要殺傷手段，但火砲仍然很重要，許多部隊的火砲使用量維持穩定，甚至在某些情況下有所增加。火砲能引導敵方進攻路線、壓制火力、全天候作戰，依然有其關鍵作用。

過度強調無人機，會忽視當前戰場態勢其實是地雷、無人機以及傳統炮火三者結合的結果。因此，即便無人機承擔了大部分任務，維持足夠的火砲與迫擊炮彈藥供應仍然至關重要。

俄軍的戰術本身不容易達到作戰層級的重大突破，但在這種戰鬥性質下，地盤的易手往往滯後於實際情況。因此，戰線的變化可能會出現「先是逐步改變，接著突然惡化」的狀況。

烏克蘭部隊越來越多地在突出部中作戰，俄軍無人機部隊努力限制這些區域的後勤補給，試圖使這些包圍圈崩潰。因此，戰場的幾何態勢非常不利於穩定化。

造成這種局面的主因，是上級政策要求「寸土必爭」，即便面臨接近被包圍，或在不利的地形上，也要死守陣地，而不是用空間換取消耗，或者實施機動防禦。AFU 指揮官因此被迫守住實際上難以防守的位置。

俄軍的無人機打擊越來越集中於轟炸民用設施，尤其是烏克蘭的國防工業，企圖壓制國內的軍工生產。Shahed（Geran）無人機也被用來打擊靠近前線的目標。

俄軍對烏克蘭基礎設施的無人機與飛彈攻擊呈現指數級增長。然而，烏克蘭也正在迅速擴大無人機攔截器的使用，並搭配輕型雷達。

雖然擴大生產、升級機動防空系統，以及建立由防空單位構成的防禦網需要時間，但針
對 Shahed/仿製型無人機密集攻擊的技術解決方案已經存在，問題只在於資源配置與部署。

烏克蘭的 Unmanned Systems Forces 現由 Madyar 的領導人 Robert Brovdi 掌管，並正在推動計畫，將無人機的運用整合且系統化。這些措施有潛力，因為烏克蘭的無人機作戰必須不斷進化才能保持領先。

在 UGV（無人地面載具）的運用方面，烏克蘭仍然明顯領先俄軍，特別是在後勤補給與戰場後送（medivac）上。這更多取決於建立能讓 UGV 在不同地形運作的高效網狀通信系統，而這種通信系統的成本往往能與平台本身相當。

烏克蘭也正努力縮小在 30–100 公里打擊範圍內的彈藥缺口，並發展能夠深入 300 公里以上作戰縱深的打擊系統，這些系統比便宜的輕型無人機有效得多，例如 GLCM（地面發射巡弋飛彈）與 SRBM（短程彈道飛彈）。

烏克蘭最終正在廢除 OTU 和 TG 這兩層指揮架構，因為它們除了過度干預旅級部隊、下達不切實際的作戰任務外，幾乎沒有帶來任何價值。新的軍團（Corps）將接手，由兩個聯合作戰部隊（Joint Task Forces，東部與北部）統轄，並直接向 OSUV 回報。

新的軍團編制充滿潛力，但這些指揮架構形成得非常倉促，仍需要時間才能成為一個有凝聚力的體系。不幸的是，這些軍團必須指揮周邊現有部隊，而不是直接指揮分配給它們的部隊，因為旅級部隊（BDEs）無法輕易調動。

但目前仍不清楚，若總參謀部（General Staff）試圖在戰術層級進行過度干預，保留撤退許可權，或下令發動代價高昂的反攻時，Corps、JTFs，甚至 OSUV 指揮官究竟能擁有多少決策權。

俄羅斯持續從 DPRK 獲得大量火炮彈藥與火炮系統，同時還獲得中國的支持。然而，其經濟正在放緩，且人員傷亡率的上升已迫使 2025 年的擴軍計畫延後。

結論：儘管面臨挑戰，烏克蘭部隊仍然將俄軍的進展限制在漸進式的地盤獲取，並讓俄軍為每一寸土地付出極高代價。無人機部隊是解方中的關鍵一環，但單靠它們可能不足以穩定前線。

烏克蘭需要的是高低配合的能力組合（包括擴大進攻性打擊），穩定的西方支援與對其國防工業的投資，同時還需要在兵力管理、組織和兵源生成方面進行必要的改革。

這篇串文已經長達 35 則，因此仍有不少內容無法納入。我也常問自己：我們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我們是否看對了方向？每個判斷是否有足夠證據支持？如果你能讀到這裡——
謝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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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ask, what is our aim? I can answer in one word: victory. Victory at all
costs, victory in spite of all terror, victory, however long and hard the
road may be; for without victory, there is no survival.
~ Winston Churchill, 13 May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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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用太擦脂抹粉，Kofman今天在WOTR免費podcast就是批評烏克蘭政府， 認為是內閣要求軍方不能隨便撤退，對戰局有不利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