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尼爾佛格森：川普想學尼克森但面臨風險

尼爾佛格森，紐約郵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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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普2.0大量借鑒了尼克森——但這位第37任總統的策略也存在巨大風險

你成功上演了一場驚人的政治復出。你對華盛頓官僚體系充滿懷疑。你蔑視自由派精英以及他們掌控的媒體，尤其是電視網絡和《紐約時報》。

你正試圖讓美國擺脫一場自己沒有發動、卻認為正在消耗美國資源的戰爭。你剛剛給盟友帶來了一場巨大震撼，你真的希望他們能減少對美國的安全依賴。你也想要壓制他們與美國製造業的競爭。你試圖在中東實現和平，讓以色列與其他國家達成和解。同時，你想要在俄羅斯與中國之間製造裂痕，並加以利用，為自己謀取利益。

恭喜你，唐納·川普：你正式成為理查·尼克森的復仇者。自從尼克森在1974年8月因醜
聞被迫辭職後，很少有總統試圖效仿他。但你正在走這條路，而且在許多方面，你的選擇並非毫無道理。只是，你需要謹慎行事。畢竟，尼克森之所以在今天並未被人們懷念——
除了你以外——是有原因的。

我的許多歐洲朋友對過去兩週發生的事件感到震驚。他們的感受，就像許多美國盟友在
1971年8月15日星期日晚上所感受到的一樣。當時，尼克森總統在電視上宣布對所有進口商品加徵10%的附加關稅，暫時停止美元與黃金的兌換，並實施為期90天的工資和物價凍結。

這場“尼克森衝擊”是為了應對歐洲美元持有者爭相兌換黃金，以及美國國內通貨膨脹上
升的壓力。但這一舉動也具有重大的地緣政治影響。就在一個月前的7月15日，尼克森宣布他將於次年前往共產中國，這一消息在日本和台灣引發的震動，不亞於一個月後美元貶值所帶來的衝擊。

川普衝擊

自2月18日以來，我們所見證的正是「川普衝擊」。這一切始於川普指責烏克蘭總統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是戰爭的始作俑者，並稱其為獨裁者。十天後，在橢圓辦公室，川普與副總統J.D.范斯痛斥澤連斯基忘恩負義，隨後將他趕出門外。到了3月4日，川普「暫停」對烏克蘭的軍事援助。同一天，他兌現了對加拿大和墨西哥加徵25%關稅的威脅。

這一系列行動讓美國的盟友們措手不及，尤其是在歐洲。德國即將上任的總理弗里德里希·梅爾茨（Friedrich Merz）用異常強硬的措辭譴責川普，呼籲歐洲「真正擺脫對美國的依賴」。

沒有人真正理解美國與烏克蘭之間的礦產交易為何未能在上週簽署，也沒有人明白川普為何讓澤連斯基陷入孤立。但歐洲人終於意識到，歐洲的防務只能靠自己了。依賴「山姆大叔」核保護傘的時代已經結束。從這個角度來看，川普的震撼戰術確實奏效了。

歐洲人之所以感到困惑，是因為他們認為川普想要成為世界霸主——然而，川普對烏克蘭
政策的關鍵，或許並非出於傲慢，而是源於一種對美國相對弱勢的認識。

一種可能的解釋是，川普及其核心幕僚清楚地意識到美國當前的脆弱處境：財政過度擴張，如今美國支付債務利息的開支已超過國防開支；軍事產能不足，因為我們放任國防工業製造基地萎縮。

注意范斯在兩週前於X（推特）上反駁我對川普烏克蘭政策的批評時所用的措辭：「[尼爾]是否了解實際情況，是否知道俄軍的人數優勢、歐洲國家已耗盡的軍備，或者他們更加萎縮的工業基礎？」再看看馬斯克最近與雷·達里奧（Ray Dalio）的線上辯論，探討中
國製造業的產能究竟有多麼龐大，相較之下，美國及其盟友已顯得力不從心。

歐洲人對俄烏衝突念念不忘，但在我看來，川普政府的關注點更在於中國。「我告訴你們，」川普上週說，「我和習主席的關係非常好。我們一直關係很好。我們希望他們來投資……我們與中國的關係將會非常好。」正如哈佛學者格雷厄姆·艾利森（Graham Allison
）所指出的，川普本人對中國態度友好，儘管他的政府仍在加徵關稅並收緊對華科技出口管制。

那麼，川普為何渴望訪問北京，讓你想到了什麼？越來越多的評論人士發現，川普的戰略帶有濃厚的「尼克森色彩」。曾在川普第一屆政府國家安全會議任職的納迪亞·沙德洛（Nadia Schadlow）指出，尼克森也曾主張「我們的外國盟友應更負責任地承擔自身防務」，並將其外交政策建立在權力平衡之上。《紐約時報》的羅斯·杜塔特（Ross Douthat）也提到，川普的外交現實主義深受尼克森影響。希臘前財政部長雅尼斯·瓦魯法基斯（
Yanis Varoufakis）則認為，我們即將迎來新版的「尼克森衝擊」，這次可能是美元貶值。

目前在華盛頓流傳的一個核心觀點是，川普正在試圖執行愛德華·魯特瓦克（Edward
Luttwak）所謂的「逆向尼克森戰略」，以「把普丁從北京拉出來」。尼克森當年訪問中國，利用中蘇分裂，而「川普則看準時機，意識到普丁為了在烏克蘭獲得有利結果，可能會願意與中國保持距離」。曾在川普第一屆政府國務院任職的羅素·伯曼（Russell
Berman）和基隆·斯金納（Kiron Skinner）在《美國觀察家》（American Spectator）
中表達了相同的觀點。

「你是一位偉大的人」

川普與尼克森的相似之處不僅體現在外交政策上，還涉及國內政治層面。「拯救國家的人不會違反任何法律，」川普最近在 Truth Social 上發文寫道。這句話通常被認為出自拿破崙之口。而尼克森在 1977 年接受大衛·弗羅斯特（David Frost）採訪時則曾說過一
句更著名的話：「當總統這麼做時，那就不違法。」

川普與尼克森的關係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1982 年 6 月，川普曾致信這位前總統：「我認為您是這個國家最偉大的人之一，能與您共度一個夜晚是我的榮幸。」在尼克森晚年，他們經常通信。1987 年 12 月，尼克森告訴川普，他的妻子帕特（Pat Nixon）在菲爾·多納休（Phil Donahue）的脫口秀節目上看到了川普。「正如你可以想像的那樣，」尼克森寫道，「她是政治方面的專家，她預測，只要你決定參選，你一定會贏！」

1993 年，尼克森 80 歲生日之際，川普再次向他表達敬意：「您是一位偉大的人，我一直並將永遠對您懷有最深的敬意與欽佩。我為能認識您而感到自豪。」

從此以後，川普的政治生涯多次與尼克森產生共鳴——尤其是他在第一個任期內兩次遭遇
彈劾，以及去年驚人的政治復出，這與 1968 年尼克森從政治「墳墓」中重返白宮的經歷頗為相似。哈佛法學教授傑克·戈德史密斯（Jack Goldsmith）最近在《紐約客》表示，川普第二屆政府的許多舉措，都可以被視為一場恢復行政權力的努力，目標是將總統權力恢復到 1972 年——當時的尼克森正處於權力巔峰。總統是否有權「扣留國會已撥款的資
金」（即 impoundment）是尼克森曾提出的問題，但國會在 1974 年對此作出了否定裁決。

效仿尼克森的風險

問題在於，模仿尼克森的結局並不美好。當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固定匯率制度瓦解後，美元貶值。1973 年贖罪日戰爭爆發，隨後阿拉伯 OPEC 國家大幅提高石油價格，這對美國來說是一場經濟衝擊，而非美國主導的一次「衝擊」。到 1974 年 8 月 8 日尼克森因「水門事件」被迫辭職時，美國經濟已陷入衰退，失業率急劇上升，通脹率達到了 11%。標
普 500 指數從尼克森 1972 年 11 月壓倒性勝選後的高點，到 1974 年 9 月跌至低谷，總跌幅達 46%。

但對川普而言，更嚴峻的問題在於——尼克森式的「大戰略」其實遠比看起來要困難得多
。在我看來，只要習近平和普丁仍牢牢掌控北京和莫斯科，中俄分裂的可能性就極低。畢竟，尼克森並不是靠高超的外交手腕「製造」了中蘇分裂。在他進入白宮之前，蘇聯與中國已接近邊境衝突，雙方的裂痕早已存在。

太平洋戰爭演習

正如謝爾蓋·拉德琴科（Sergey Radchenko）在其傑出的著作《統治世界》（To Run
the World）中所展示的，1960 年代兩大共產政權之間發展出一種近乎病態的敵對關係，以至於在他們眼中，冷戰的核心並非是與美國的對抗，而是彼此之間的競爭。

如果烏克蘭最終成為川普（或者未來可能是范斯）版本的南越，就像威廉·麥格恩（
William McGurn）所暗示的那樣，那麼這一類比並不令人欣慰。

尼克森對「三角關係」的其他成員並不抱有幻想。他清楚蘇聯和「中共」的本質。相比之下，川普有時似乎過於信任他的俄羅斯對手。他可能也低估了習近平抵抗其誘惑的能力。如果中國真的在川普任內對台灣採取行動——或許只是透過「封鎖」這座島嶼——川普究
竟會如何應對？

台海發生海軍對峙的後果，確實令人憂心。在最近幾年的多次公開戰爭推演中，美國在與中國的衝突中都難以取勝。在去年由「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組織的一場兵棋推演中，美軍的遠程反艦導彈竟然「在衝突的第一週內就耗盡了」。這種情景在尼克森時代的任何一次超級大國對峙中，都是不可想像的。

在川普 2.0 的外交政策中，我本更希望看到更多雷根的影子，而非尼克森。但我也理解總統的立場：就像 1970 年代初期一樣，今天的美國力量確實存在現實上的局限。挑戰在於，如何借鑒理查·尼克森的戰略——同時避免最終像他那樣，讓這本書砸到自己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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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ask, what is our policy? I will say: It is to wage war, by sea, land and
air, with all our might and with all the strength that God can give us; to
wage war against a monstrous tyranny, never surpassed in the dark and
lamentable catalogue of human crime. That is our policy.
~ Winston Churchill, Blood, Toil, Tears and Sweat, 5/13/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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