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莊子，從心開始

讀這本書的初期，感受非常不錯，常常會反思現在的生活中，究竟什麼才是最重要、最值得追求的。確實，在年紀還小的時候，曾經努力學習與在意的許多事情，到了長大後回頭看，似乎就不那麼重要了。就像五年前隨意購買、當時覺得「非擁有不可」的重要物品，放到現在，或許丟了也就丟了，並不再讓人惋惜。

每當反思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中，什麼事才是最重要的，總會想起幼稚園放學後，阿嬤帶我去某個工廠外頭的一棵大樹下休息。我們坐在一台廢棄的農車上，那椅子很大，就在那裡等待夕陽緩緩落下。那段時光是我記憶中最無憂無慮、最美好的一段日子。每當回想起來，總會覺得那時比現在快樂得多。明明長大後應該能掌握自己的人生，為什麼反而不快樂了呢？原來，不快樂是從慾望中誕生的。想做的事情太多，而每個人的時間卻都是有限的，當擁有的慾望超過了自身所能負荷，那種落差就會帶來痛苦。

我曾看過一本書提到：當選擇只有兩三種時，反而會感到幸福；但當選項太多時，就會帶來痛苦。所有事情都有兩面，如同快樂的背後，也伴隨著痛苦；文字亦是如此，它可以療癒，也可以刺痛人心。

如果要提出一種比較正面的慾望，我會想到「陪伴」。親人臨終前，我們總希望能有更多時間陪伴他；在親人過世後，我們常會反省自己是否可以做得更多、做得更好。這種自省固然是出於愛，但本質上也是一種慾望的展現。時間有限，能夠真誠地把握自己認為重要的事情，確實是一種難得的境界。

讀《莊子》，我想追求的是他那種心境的高遠。那是一種極為平靜、祥和的狀態。不是不會被事情影響，而是事情過了，就讓它過去。這種態度，就像拍照一樣——那一刻的美好
是無法重演的。即便要求被拍攝者擺出同樣的姿勢，也不一定能拍出相同的照片。每一秒的我們都是不同的，所以「過去就讓它過去」是自然的。強求重來或追回什麼，其實又能如何呢？即使照片沒拍好，也不該影響出遊的心情、不影響自己對生活的態度。我想，這就是莊子的智慧與美。

歷史可以借鏡，過往亦然。但它們不是讓你煩惱的泉源，而是自我改變與對話的契機。

學習莊子以來，我改變最大的是「讓自己情緒變化不要太大」。即便面對至親的過世，也能讓自己相對不那麼悲傷。當然，悲傷是一定會有的，但若能讓自己好過一些，就是一種進步，我以前很常對面親人有不耐煩的舉動，是因為心中有過多的憤怒跟雜念，事後很常後悔，現在改善很多了，我想這就是改變情緒對自己的幫助，過多或者過少都不好。書中提到，透過冥想或專注的練習，在讓自己無念的過程中，能察覺到那些難以去除的執念。我發現，對我來說，那個執念就是我家狗兒子過世的這件事。雖然已經過了三個多月，心中仍有難以言說的傷感。

我無法達到那種「無波無瀾」的聖人境界。也許難過並不應該被視為負面情緒，因為真正的「正常情緒」——喜、怒、哀、樂，本就無所謂好壞。但若讓情緒過度，就容易變成負
面，進而影響判斷與與人互動的態度。若聖人是「無情緒波動、無慾望追求」的狀態，我確實還辦不到。至少現在的我，寧願是一個有情緒的普通人。不過，若能掌控情緒，在面對過分或突發的事情時，也確實能更從容、平穩地應對，不容易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情。

書的中後段較多談及身心修練，例如凝神、排除雜念、穩定情緒，專注在當下的自己，不去思考其他事情。專注於丹田或檀中，觀察自己的呼吸，而非控制它，藉此讓身心進入更穩定的狀態。書中也提到「真陽之氣」的觀念，透過鍛鍊達到「真人」的境界。這與現代的重量訓練看似不同，但我認為兩者並不衝突。重量訓練讓我們即便年老，也能依靠自身的力量應對生活；而身心的凝練，讓我們更能安頓自己，不為過多雜念所擾，自然而然，競爭與比較也就不再是生命的重心，生活也就更加平和，判斷也會更加明確清晰，不會把自己的期望強加在後輩或者他人身上，我想這是健身所帶不來的部分。

我認為書中有許多很棒的觀念，比如：「生病，是身體在提醒自己該鍛鍊了」；「煩惱，是讓你練習排除雜念的機會」。生活中確實充滿許多不順與障礙，讓人感到痛苦與無力，但若能練習凝神，便真實地能夠排除這些雜念。專心比分心更不讓大腦費力，而這樣的生活，的確也會輕鬆許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