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新歐洲計畫 Je suis Karl (Netflix 德國＆捷克)

Netflix 今年外購（不是冒險自製而是外購現成，品質真的有差XD）了兩部當代德國「覺醒青年」片，一部左派一部右派倒也算一種「平衡報導」：左派的，是 5/6上架的《明天的世界》，德語片名 "Und Morgen die ganze Welt"取自舊日納粹青年隊愛國歌曲，直指今日抵抗極右的極左青年很容易就變成自己宿敵的樣子；右派的，是 9/23 上架的《新歐洲計畫》，混了德法雙語的片名 "Je suis Karl" 則取自 2015 年法國查理週刊恐攻後的「我是查理/我追隨查理」Je suis Charlie運動，直指那次泛歐洲各大城市的覺醒運動、若在一個替代世界走偏了可以如何擦槍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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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新歐洲計畫》就以一個漫漫長路看不見盡頭的「黑暗下水道」為終鏡，我們關心的主角也許都平安存活了下來，但就像《噤界》那般從此噤聲沈潛在外界喧嘩的暴力腳下。話說此片主角是誰呢？看海報一男一女，分別是德國與瑞士二十出頭快速崛起的明日新星：男生 Jannis Niewoehner從德國暮光《時空戀人三部曲》演壞帥小鮮肉崛起、八年間戲路大開已演過歷史社會戰爭驚悚科幻與經典文學等多類型主角；女生 Luna Wedler以台灣串流架上都有的《我的同學是美人魚》這類少女存在主義的獨立小片崛起，五年間從歌舞片愛情片演到了 Netflix科幻劇《生化災駭》。

只是這也有個老醜男主角，是和德國喜劇檔 Til Schweiger & Matthias Schweighöfer 常常合作插科打諢的 Milan Peschel，他難得來演嚴肅電影來演可愛女主角的親愛老爸，真令人心裡暗叫「歹竹出好筍」XD 也很有趣地，這部覺醒青年片竟是由他飾演的老爸角色 Alex 開場、而且還開場了好久勾勒一場過去的美好青春：這過去，也沒多久前，還是梅克爾大開移民之門的「多元文化主義」年代，他和美女老婆兩個波希米亞中年人還興沖沖地響應政策救助難民、還開車到那時獨排眾議率先主張「蓋起高牆」阻擋難民的匈牙利去救援了一位難民朋友 Yusuf成為知交...

誰知，在電影內是才過兩年、在現實則是過個五六年、歐洲已日換星移由過去的「多元文化主義」走向「極右排外」了，當然排外者都振振有詞是為了我們安居樂業與人身安全：誰叫歐洲家庭遭到傷害時政府制度沒保障、歐洲女兒慘遭強暴時沒人挺身而出，誰叫那些中東「難民」來到歐洲後、自命可憐享用福利卻讓治安變差犯罪率升高... 兩個現象一個是「難民潮」一個是「犯罪率」，兩者正相關時可直接連為因果關係嗎？任何認真治學的知識份子都不會貿然做出這樣的連結、任何尊重自由意志的個人亦無法把個體延伸為群體一竿打翻，但這已非理性討論而是激情煽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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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開始：住在柏林的上代主角 Alex、去巴士站接從巴黎返家的下代女兒 Maxi，短暫給我們看看秉持多元文化教養波希米亞持家對同志移民等多元社群親愛友善的這 Baier一家包括開明媽媽與可愛弟弟們之後、馬上接到一個炸彈包裹炸死全家以及同棟大樓十幾人！陰錯陽差剛好各自出門逃過一劫的這對父女從此陷入了創傷：爸爸 Alex 每天眼前都看見爆炸那天第一眼印象的死烏鴉、宛如黑暗陰影無所不在想埋葬都埋不掉，尤其回想自己力挺多元結交移民這麼多年、竟換來這般下場是所為何來還有天理嗎？屬於他的療傷，要從重新找到舊日難民友人 Yuzuf開始。

但女兒 Maxi 的創傷更難找出口：他們家爆炸遺址如同近年歐洲各次恐攻後一般已成了一面社會集氣的「鮮花蠟燭牆」、不認識他們光看報紙的陌生人們紛紛寄予雖有誠心卻流於廉價的同情，彷彿跟她很熟苦她所苦似地其實對她一點也不認識、唯一願聽她聲音的媒體要聽的也不是她心聲而是狗血政治表演... 此時，唯一真正打中其心傾聽其情宛如 "Ich bin Maxi" 的深情帥男 Karl 出現了！別說處處以她為主只適時伸手的騎士之舉令人怦然心動、何況一張 Jannis Niewöhner帥臉怎能不令小女生一見傾心？慢慢認識後更看見他帥臉下胸懷裡想引領改革的有志青年風範！

當然 Maxi 仍處創傷中，一場床戲以嚎啕大哭達到高潮令 Karl 錯愕，但她心境如她所言「世界很悲慘、我卻很快樂」XD 也許光是這種「有人了解我」更不是廉價消費而是設身處地的 "Je suis Charlie"式連結共感，令愁雲慘霧的創傷歐洲人都能感到一股振奮暖流吧？不過怎知，本片竟然就開始談一個極類似「我是查理」的 "Ich bin Maxi" 風波、讓 Maxi 由創傷慢慢找到認同漸漸傻傻陷入，更跟著從柏林到布拉格再到法國史特拉斯堡、一場場進步青年團結改革的泛歐洲下世代集會從英文講到法文，這 "Ich bin Maxi" 的青年相挺將上綱轉型成片名的 "Je suis Kar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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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角 Maxi 彷彿代言近年屢遭創傷不知所措需要出口的歐洲民意、而歐洲政治顢頇失能就是極右煽動誘惑民意的絕佳土壤！當然啦，許多人會說「恐攻真的就阿拉伯人幹的呀」然後把阿拉伯穆斯林與中東等諸多概念混雜的想像群體一竿子打翻；不過在我們這個「反串」與「栽贓」甚囂塵上甚至政治運用越來越全面的年代，本片就提出了一個大膽想像的虛構情節：如果有一次恐攻，其實是極右排外者煽動仇恨抹黑難民的「反串攻擊」？當然許多觀眾會義憤填膺覺得此片「抹黑歐洲白人」，但本片可以雙手一攤聲稱「純屬虛構」之餘、也許更可以當一種「預防性破梗」。

如果這是部好萊塢驚悚片，大概劇情就是「遇恐攻家破人亡的 Maxi 被帥男所騙、身心聲音全交給了他、最後發現帥男才是兇手」的恍然大悟故事吧？不過此片開場沒多久就對觀眾破梗了：讓觀眾在男女主角交往之初就心知肚明男主 Karl 就是兇手、反而直到片尾女主 Maxi 仍如一般歐洲民眾般蒙在鼓裡宛如摸黑呢！於是，沒有了驚悚片「誰才是兇手」的懸疑，本片要繼續探究的倒是兇手惡行背後的計畫與理念。對我這 DCEU 迷來說，這和 BvS中的雷克斯路瑟挺相似：他們都搞恐攻、都是反串栽贓、都意在炒作排外恐懼，而他們也都不是為了一己利益、而是真心信仰排外。

本片談計畫談得很驚悚、過程很寫實、結局則宛如大膽預言：Karl與捷克奧地利法國等多國有志青年們、早已開了許多以保護歐洲子民之名煽動排外仇恨的青年聚會，早已連結多國多城以「愛與和平」之名炒熱了「挺身戰鬥」的訴求、甚至早已反串玩火自導自演幾次恐攻令廣大民眾義憤填膺 XD 臨門一腳前的助攻，就要吸收恐攻受害者 Maxi 加入他們現身說法登高一呼煽動"Ich bin Maxi"；真臨門一腳，則要由 Karl 犧牲自己自導自演煽動 "Je suis Karl" 打開全面開戰的潘朵拉盒子、結合現實發生的「暴動燒車」搭配現實尚未發生的「屠殺移民」勾勒未來的失控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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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之下，本片談理念卻較神秘隱晦、並沒真正打破砂鍋詰問到底的理性辯論去申論其正當或不正當，畢竟現實理性觀眾都知倫理道德上這毫無理性與正當可言、但光靠感性訴求與激情煽動就已讓一竿子打翻的「排外」成了正上演中的政治與社會現實。因此真要談理念？本片無能為這些極右派覺醒青年們真正談出一個邏輯完整的論述，只能在各種日常的青年集會交友 hang out 勾肩搭背激情演說一呼百應舞會派對酒酣耳熱耳鬢廝磨情話綿綿戲份中、以時而體貼迷人時而慷慨激昂時而熱情理想的感性話術迷濛浪漫地帶過，說難聽點這又是一部德國最會拍的青年派對電影啦 XD

但，即使這些覺醒青年腦內理念的生成建立與鞏固過程我們沒辦法認識，我們仍能相信他們是全心信仰這理念、全心認同這大業、全力以赴去奉獻、就是主動犧牲自己性命不求回報亦在所不惜！甚至再問尖銳點：大魔王男主角 Karl 即使操盤恐攻害死 Maxi 全家更誘騙她來為己所用，但他對 Maxi 有沒有真誠的「愛」與關懷呢？看兩位男女主角的演技與導演的戲份安排，我仍相信是有的，It's nothing personal just collateral damage，可憐的 Maxi 只是理想大業中令人同情的犧牲者，同抱犧牲決心的 Karl 當然伸出雙手與肩膀、帶她走出創傷重建新生更找回自己聲音！

只是這樣「找回自己聲音」的培力，是幫了 Maxi 還是害了她？片末只留下代表上代多元文化主義的爸爸Alex、代表這代迷惘青年的女兒Maxi、以及來歐洲沒幾年再遇危難的難民代表 Yuzuf三人，一起唱悲歌哀嘆美好年代的一去不返、繼續一頭霧水摸黑走出這看不見底的迷濛世界了... 歐洲的「美好年代」真的一去不返了嗎？嘿嘿那可不一定，在某些人眼光中青年覺醒跨國串連勇於任事大膽犧牲、那聖潔精神漂亮言語美麗風景可比過去長輩當個好好先生面面俱到的搓湯圓式政治外交「美好」多了呢 XD 今日搓湯圓式「保守主義」已成髒字眼，但它至少不挑釁煽動開戰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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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控訴煽動挑釁的當代歐洲極右排外政治、自己亦以煽動挑釁的「預防性破梗」眼光勾勒一個全面開戰的崩潰未來，這不畏人言的視野態度與執行力爭到今年《德國電影獎》最佳電影與男主女主男配等四項提名！看看導演 Christian Schwochow何許人？台灣觀眾應不太熟但也應有人聽過：他導過兩集 Netflix英劇《王冠》、他拍過藝術家傳記《寶拉：裸畫像》，而他近年其他作品如今年台灣院線才上過的納粹時期轉型電影《偷畫男孩》Deutschstunde、與控訴歐洲金融業的近未來驚悚劇《壞銀行》Bad Banks、都更進一步爬梳歷史想像未來回視今日歐洲... 值得繼續關注。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zg_nWkt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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