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問卦] 美國上個世紀黑幫穿著怎那麼帥

接續上一回：#1XlGbbx9 (Gossip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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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蛇」卡邁．波西可（九）惑蛇人

1987年，卡邁．波西可因黑手黨委員會案和科隆博家族案兩項RICO案件，開始入獄服刑。他的刑期，是139年。

波西可的妻子喬伊絲是標準的黑手黨老大妻子，安靜而低調。深愛丈夫的她在波西可遭判刑之後，罕見地寫了公開信，批評司法不公，「我深知他的為人。卡邁與我對家人和家庭的愛，使我倆得以熬過政府加諸我們的誇張懲罰。我們撐過了考驗，卡邁回來了，然後就當我們以為能夠安心展開新的生活時，RICO和朱利安尼卻出現了！」（不是我要說，今天她老公別幹壞事，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波西可的結婚照。夫妻倆結褵於1953年，育有3子2女*註1：
https://imgur.com/DLGywQu

同樣因黑手黨委員會案被判刑100年的其他兩位黑手黨老大，吉諾維斯家族的「胖東尼」薩萊諾和盧切斯家族的「閃案東尼」柯拉洛，都在入獄後退位讓賢。然而這兩人都已經70多歲，波西可才53歲；他並不打算就這樣將自己的江山拱手讓給外人。

波西可期望將老大之位交給他的長子小阿方索。小艾利男孩被判刑12年，如果順利的話，他在服刑8年後就能假釋出獄。在此之前，強悍的父親會為他守住這個位子。

此外，一名監獄中的線人告訴FBI，波西可在獄中花錢買兇，計畫殺害科隆博家族案的兩名檢察官亞隆．馬古和布魯斯．貝爾德，FBI科隆博家族專案小組組長達蒙．泰勒，積極調查該案的FBI探員丹尼斯．馬杜羅；當然，還有指揮整個訴訟案的魯道夫．朱利安尼。

曾在朱利安尼底下擔任起訴組織犯罪工作的檢察官艾倫．科漢，評論波西可這樣的行為，「假如將組織犯罪的背景從這件事中去掉，我們會說他是大規模殺手（mass murderer，在同一時間地點大量殺人，通常有清楚的流程以及想傳達的訊息；例如校園槍擊案的兇手）。他就是一個冷血殺手。」

朱利安尼後來在媒體訪談中提到這件事，說波西可花了40萬美元買凶殺自己，並提到在這之前，西西里黑手黨也曾試圖花80萬美元買兇殺害他，半開玩笑地抱怨道，「拜託！辛苦工作了五年半之後，我的價格居然跌到只剩一半？」

曾經是黑手黨外圍成員的犯罪小說作家桑尼．吉拉德不相信波西可計畫謀殺朱利安尼的說法，「我完全不認為小卡哥（Junior）是認真想要殺他，比較像是逞口舌之快，發洩不滿，就這麼一回事。」

儘管朱利安尼曾不只一次說過波西可試圖謀殺他的事，但在近期（2021年5月）的訪談中，他的講法變得與吉拉德的看法相近，「那時候他（波西可）對這件事（被判刑100年）還蠻Ok的。但當我們再度起訴他們，因為根據RICO的學理，黑手黨委員會算是一個犯罪事業；但當他們各自經營自己的犯罪家族時，那又是另一個犯罪事業。所以我們再度起訴他，和他底下的角頭、士兵……那個案子大概有20人吧。他對自己再次被起訴這件事超生氣
的，他真的氣壞了，怒不可遏。『這傢伙怎麼能這樣做！？拎北已經要坐牢100年了，難道要拎北坐200年牢嗎！？他是故意在找我麻煩就對了！』

有一天，他告訴別人，他要付20萬美元，找人來殺我。我知道只是在發脾氣，但FBI很認真看待，FBI來找我，說……你知道，大家在背後都叫他毒蛇卡邁，他們不會當面叫他毒
蛇。FBI來找我，『魯迪，毒蛇在監獄裡用20萬元買你的命。』我說，『瞎說。』他（FBI）說，『不！不！這是很嚴肅的！他是個瘋子。』『他沒那麼瘋啦。』『不，我們必須保護你。』

因為他（波西可）在監獄中的談話，FBI開始保護我。基本上他就只是在發脾氣，認為不公平。他甚至還很不錯地運用了法學理論，他說『他們都已經讓我被定罪判刑了，還一罪二審地用我的案子來對付其他人！』

他說的沒錯，我們就是這樣做的。因為我們抓的都是些小角色，而不是老大，對陪審團來說觀感是很不一樣的。所以他說得沒錯，我們是在濫用他（的名號）。」

雖說無法確定波西可是否真的有意殺害朱利安尼等人（線人所說的所有目標都受到了FBI保護，未遭遇襲擊）；但對曾任檢察官的律師威廉．阿隆瓦而言，波西可的怒火可是非常真實。

檢察官時代的威廉．阿隆瓦(中)：
https://imgur.com/K7PPnS7

在獄中，波西可對阿隆瓦下達了刺殺令，動機為何，不得而知。儘管阿隆瓦曾經起訴波西可的哥哥阿方索，但案子最後被法院撤銷，可以說和波西可無冤無仇。傳聞波西可認為阿隆瓦冒犯到了自己；也有人說，他認為阿隆瓦冒犯了整個黑手黨組織。

總之，刺殺阿隆瓦的命令被下達給了科隆博家族中惡名昭彰的殺手喬爾．卡卡斯（又化名「喬．威佛利」）。卡卡斯將阿隆瓦的姓氏和一個地址寫在一張白紙上，將這個任務交給了手下的兄弟檔恩里可．卡尼里和文森．卡尼里。

阿隆瓦78歲的父親也是律師，同時兼任違規停車處理處(Parking Violations Bureau)的聽審官，父子倆在紐約的曼哈頓共用一間辦公室。卡尼里兄弟在辦公室外觀察了一段時間，摸清了刺殺目標的生活作息，趁他去自助洗衣店時開槍殺了他──他們搞錯人了，被殺
死的，是阿隆瓦的父親。

出了這麼大的一個包，卡卡斯連忙派人把卡尼里兄弟給殺了；為了避免被追查到他，卡卡斯又派人把殺害卡尼里兄弟的殺手也給殺了。

原本的刺殺目標阿隆瓦，則對父親心懷愧疚，認為是代自己而死。而他始終也想不透，自己到底是哪裡得罪了波西可。

這個事件也凸顯了從獄中控制外面的犯罪活動並不容易；更何況，波西可的身邊有FBI線人，一個綽號「麥克牛仔」的銀行搶匪，麥可．洛伊德。也就是前面所說，波西可打算謀殺朱利安尼等人這些資訊的線報來源。

洛伊德是個微不足道的小罪犯，其犯罪紀錄可追溯至12歲時偷竊了一台凱迪拉克，試圖協助朋友逃出少年觀護所。之後陸陸續因為販賣竊盜來的槍枝、偽造車輛文件、搶劫銀行、逃獄等罪刑被逮。

期間，洛伊德成為了一名競技牛仔，這也是他綽號的由來。有了正當工作的洛伊德賊性不改，又跨洲竊盜牛隻，這在美國屬於聯邦罪。大罪小罪的刑期加起來，最終導致他被關押在位於伊利諾州馬里昂市的重刑犯監獄。

當卡邁．波西可因為黑手黨委員會案，同樣來到馬里昂監獄服刑時，洛伊德送了他肥皂、牙刷和香菸當作見面禮。性格隨和好相處的洛伊德，很快就與波西可熟稔了起來，兩人時常聊天。幾個月後，波西可的聊天內容開始從講述當年勇，變成了計畫報復朱利安尼和他底下的檢察官亞隆．馬古。

洛伊德明白這是自己脫離監獄的大好機會。他提起筆來，寫信給朱利安尼，描述自己聽到的事，表示樂意將相關訊息分享給朱利安尼。朱利安尼詢問洛伊德是否願意接受測謊，洛伊德表示同意，並通過了測謊。

朱利安尼於是派遣了檢察官艾倫．科漢與洛伊德接洽，希望他能提供更多有關波西可犯罪計畫的資訊，並保證他們和FBI會協助他提早出獄。洛伊德答應了。

波西可相當信任洛伊德，甚至讓他幫忙處理自己的書信。想當然爾，洛伊德將在經手過程中看到的重要內容，都密報給了FBI和朱利安尼。波西可也透露自己透過來探監的親人和律師向外界傳遞訊息，管理科隆博家族。

於是在1990年，波西可和洛伊德被移監到了加州隆波克市的聯邦監獄。這裡距離紐約比馬里昂遠了將近三倍，波西可更難遙控他的犯罪家族。

不過對波西可來說，移監到隆波克並非毫無優點。這是座中度警戒監獄，管理比馬里昂寬鬆和人性化不少，犯人們被允許擁有更多的活動。

波西可的個性非常活潑外向，熱愛交際。來到隆波克後不久，他便成立了一個義大利文化俱樂部，組織餐會、慶生會，不少在那邊服刑的義大利裔犯人都加入了。由於波西可的緣故，洛伊德也成為了義大利文化俱樂部的成員。

波西可（前排左二）與義大利文化俱樂部的成員。後排中央為麥可．洛伊德：
https://imgur.com/Ch286Vv

波西可還組了一個搖滾樂團，由他本人擔任鼓手，波士頓黑手黨軍師喬瑟夫．羅素彈吉他，而因販毒入獄的甘比諾家族外圍成員馬克．賴特則和「雙子星」殺手之一的安東尼．森特一起擔任主唱*註2。

波西可和他的樂團：
https://imgur.com/VskyvNQ

波西可也在監獄操場的一角擁有自己的小花圃，種植玫瑰。而你不會相信他們在監獄中還有什麼──機器牛：
https://imgur.com/FuhzmU4

洛伊德的線民工作一直持續到90年代中期，令FBI成功阻止了不少科隆博家族的犯罪計畫。諸事不順令波西可懷疑有人向政府告密，但一直不知道是誰。

1994年1月，波西可找來洛伊德，表示懷疑義大利文化俱樂部中有抓耙仔。這嚇壞了洛伊德。儘管波西可目前還沒有疑心到他身上，但這也是遲早的事。洛伊德於是寫信向FBI說明自己的處境，告訴他們自己不能再繼續當線人了。

在1994年6月，洛伊德被移監到賓州的監獄，開始為他的銀行搶案服刑。他滿心期待，認為在檢方和FBI的幫助下，自己很快就可以出獄。

洛伊德應該要在賓州服刑10至20年，FBI希望當地政府給予減刑，讓他服刑4年就出獄。儘管洛伊德的線報幫了大忙，但那是對FBI而言；對賓州政府來說，他並沒有甚麼貢獻。他們堅持要洛伊德依規服刑到2007年再申請假釋，不肯讓他提早出獄。

洛伊德慌了，這和他想像的不同。而且他懷疑，一名黑手黨獄友發現了自己是政府線人，於是再度寫信給FBI。這一次，他被移監到了紐約的奧蒂斯維爾聯邦監獄。

很不幸地，在洛伊德到達奧蒂斯維爾後不久，一名聯邦助理檢察官不小心將洛伊德的線人身分公布在政府資訊公開的系統上，受刑人只要透過電腦上網就能看到。雪上加霜的是，由於監獄位於紐約，許多科隆博家族的成員都在這裡服刑。

為了保護他的安全，獄方將他關在單人隔離牢房內，每天23小時都在房內，只有1小時的放風時間。

朱利安尼和FBI為了洛伊德的問題與賓州政府爭執了非常久。在前者的敦促下，賓州特赦委員會在2001年重新召開會議，再次審視洛伊德的特赦案。委員會讚許洛伊德的線人工作，一致同意他應該獲得特赦。

然而賓州州長湯姆．芮吉拒絕批准這項決議，表示洛伊德曾在18年前持刀劫持獄卒，試圖逃獄，根本不值的寬恕，「有一個更重要的訊息必須傳達給我們的受刑人。正如與政府合作可以獲得獎勵，對在我們監獄工作的男女施加暴力攻擊，也必須承擔後果——沉重而確
切的後果。這些後果不會隨時間流逝而被遺忘。」

湯姆．芮吉，他後來成為了美國國土安全部部長：
https://imgur.com/Ll6ukds

芮吉的決定被質疑是政治考量。畢竟，當他1994年第一次競選賓州州長時，競選對手馬克．辛格爾便因在擔任特赦委員會委員時，同意特赦被判處終身監禁殺人犯雷吉納．麥法登而飽受抨擊。麥法登在出獄後的三個月內，接連殺害了兩人，並且還強暴了一名女性。

由於中央和地方的政治角力，麥可．洛伊德不斷輾轉於不同監獄的證人保護計畫牢房或單人隔離牢房。直到2005年，他依然在監獄中。

即使沒有洛伊德的密告，對背負漫長刑期的波西可來說，要管理他的犯罪家族也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沒錯，波西可是老大，但他遠在距離紐約三千英哩外的加州，且餘生都無法脫離監獄。有些人不想再繼續效忠他，渴望取而代之。

（下週六待續）

[註1]波西可夫婦有幾名子女說法不一，有的說是三個（即三個兒子），有的說是四個（三兒一女）。不過就我個人計算，應該至少有五個小孩，即小阿方索、拉瑞、麥可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芭芭拉及蘇珊（1986年黑手黨委員會案的一篇報導曾提到波西可的妻子和四個小孩去法庭關心，小阿方索當時和父親同樣因為科隆博家族案被羈押，不太可能去旁聽，因此五個小孩應該比較正確）。
女兒中芭芭拉比較知名，因為1984年時，她被丈夫家暴，老爸很生氣，要大兒子派遣殺手殺死女婿。這件事後來在90年代曝光，上了社會新聞版面。
另一個女兒蘇珊是教育學碩士，在公立學校教書，但還是嫁給黑道外圍成員，老公不太爭氣，據說遭到科隆博家族和其他家族的成員欺負，還驚動了在牢中的岳父處理。

[註2]隆波克監獄的生活環境似乎相當不錯。據說安東尼．森特由於在獄中表現良好，後來可以移監到低戒備監獄，但因為他很喜歡隆波克監獄，所以拒絕了。森特和他異父異母的雙胞胎兄弟喬伊．特斯塔的事蹟歡迎參閱： #1XKSspJr (Gossip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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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能殺自己的朋友。我一直是這樣想的，要是哪天他們來找我，跟我說，
　『你被指派了一個任務，你要除掉Tony。』『收到，老兄。他會永遠離開這個
　世界。』然後我打電話，『Tony，快他媽的逃出城！我能跟你說的就是這些了！』
　接著去回報老大，『我找不到他，他跑了。』難道他們就不能這樣做嗎？放他走。
　這些都是什麼樣的人？邪惡，沒有其他詞可以形容他們了。」
　──Fred Pascen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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