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薩爾滸戰役的明軍戰鬥序列 [1]

本文是試圖考證薩爾滸之戰的明軍戰鬥序列
主要參考資料是《籌遼碩畫》，
以及《三朝遼事實錄》與《全邊略紀》的明軍陣亡軍官名單
本文感謝carsen大的諸多指點

一，開原、鐵嶺一路，兵力25000人(估計)

馬林(總兵)，兵力8000人(推測)，宣府鎮、大同鎮，騎兵
《籌》卷四先提及可仿效過往案例，宣大調馬兵五千、山西調兵一千
卷六曾提出宣大山西三鎮調兵的提案，合計一萬三千人，但此案未落實
卷七、卷八皆指出宣大山西共調兵一萬，分別由山西總兵張萬邦和馬林統領
卷十一有報告提及馬林麾下有宣大馬兵五千餘名，同卷也提及計畫宣大各再調三千人
卷十四稱宣大山陝援遼已達兩萬，因為陝甘寧延各鎮援遼將近八千兵力，
則宣大山西應該已有增援到約一萬兩千人

《籌》卷十四，楊鎬提及馬林挑選的宣府兵馬相對精銳，優於張萬邦、趙夢麟的部隊
指出馬林趁宣大巡撫還沒到硬搶宣府精兵，還和宣府總兵吵架

《明實錄》提及張萬邦兵力有4500人，由上述一萬兩千人推算可知馬林有約8000兵力

《明實錄》在萬曆46年九月，提及當時宣鎮援遼兵馬有3009人，
配發4133匹馱馬、騾、駝，由此馬、騾、駱駝數量，可見馬林麾下宣鎮馬軍之精銳，
騾和駱駝當主要是運輸火炮所用

馬林麾下陣亡軍官包含三名守備、其中兩名是坐營，另陣亡千總七、把總22名，
應是包含其他單位的軍官(見下文)

黃鉞(副總兵)，兵力1500人(推測)，薊鎮，步兵
《籌》卷九提及「罪弁黃鉞、楊垣等」，楊垣不知何人
黃鉞在《三朝》被稱為副將，似是戴罪立功身分的副總兵
按《籌》所述，則黃鉞當時帶領的似是薊鎮額外擠出的最後一波援兵

又，以薊鎮援軍帶去7400匹馬，光是第一波5000騎加上杜松舊丁大概已差不多
則黃鉞帶領的估計是步兵居多

他本人陣亡，未列出陣亡下屬幹部，可能被列入馬林直屬兵力

宋得龍(游擊)，兵力1700人，延綏鎮，騎兵
《三朝》稱延綏游擊，《籌》提及的增援部隊有延綏入衛兵1700人
萬曆《延綏鎮志》、《四鎮三關志》有提及這支入衛兵，為騎兵
另可參考彭勇《明代北邊防禦體制研究──以邊操班軍的演變為線索》
此為明中葉以降的入衛軍之一，延綏鎮的入衛軍當時以裁減至僅剩這一枝

宋本人陣亡，未列出陣亡下屬幹部，可能被列入馬林直屬兵力

麻巖(游擊，開原管副總兵事)，兵力3500人(推測)，遼東鎮，騎兵居多、步兵較少
按《沖庵顧先生撫遼奏議》，萬曆中期時，開原營有約三千兵力
《開原圖說》所列薩爾滸戰役前兩年的開原兵力，有軍士1705人、州兵頭目207人、
招募家丁400人、招募健丁672人，合計近三千，似仍保持兵力，但這包含守兵，
則開原營可能出動約2000人，包含少部分為裝備戰車的步兵(《四鎮三關志》)

又，《籌》卷十提及援遼總兵麻承恩革職後，所部千餘健丁改由麻巖統領
則麻巖除了開原營本部外另有一千多人的騎兵(麻承恩另可參考《籌》卷十二)

麻巖本人陣亡，轄下陣亡將校有中軍一、千總六、把總四，看來傷亡慘重

鄭國良(都司，管鐵嶺遊擊事)，兵力1500人(推測)，遼東鎮，步騎各半
按《沖庵顧先生撫遼奏議》，鐵嶺營在萬曆前期有約三千兵力
《開原圖說》稱薩爾滸戰役前兩年的鐵嶺兵力已經裁減至2107人
該營可能有部分是裝備戰車的步兵(《四鎮三關志》鐵嶺營有戰車)

該營在撫順之戰(《籌》卷三、卷十)、
清河之戰、撫順關戰鬥都有出動(《籌》卷十、卷十二)
但都未曾接戰(《明實錄》撫順戰役傷亡無鐵嶺營)，只是在裝忙

《明實錄》有提及鄭國良是在萬曆46年閏四月由備禦晉升為游擊
(《籌》有報告提及原本的鐵嶺游擊文明象託病辭職)

《三》稱鄭國良潰逃，《全》稱陣亡，所列陣亡將校有中軍一、把總三

丁碧(游擊，管海州參將事)，兵力5400人(推測)，山西鎮、大同鎮、遼東鎮，騎兵居多
按《明實錄》，丁碧麾下有1550人，可抽調的應不多
但山西總兵張萬邦辭職後，麾下援遼的山西鎮和大同鎮軍馬4500人交給丁碧指揮
惟《籌》卷十四楊鎬批評張萬邦統領的山西鎮兵馬戰力較平庸
《籌》卷九(實錄也有)提及丁碧在萬曆46年七月的時候剛晉升游擊不久

該部陣亡將校包含中軍一、守備二、千總四、把總四，但丁碧本人似乎倖存

葛世鳳(游擊)
未列出麾下陣亡軍官，似為馬林統領的宣大將領之一，已知後來隨馬林在開原陣亡

趙啟禎(游擊，管新兵右營)，兵力1500人，遼東鎮，步兵
李應選(游擊，管新兵中營)，兵力1500人，遼東鎮，步兵
明顯就是萬曆46年才成立的新兵單位，實際戰力頗為可疑
以同樣新編的撫標來推測，可能各約1500人，
按《籌》卷四關於募兵的官員建言，可能是裝備戰車與銃炮的步兵
《籌》有出現過另一名管新兵游擊，可能是新兵左營(未參加薩爾滸之役)

李應選和他的中軍陣亡，千把總倒是都沒死；
趙啟禎本人倖存(後死於廣寧之役)但麾下陣亡中軍、千總三人、把總四人

竇永澄(都司，慶雲管游擊事)，兵力500人(推測)，遼東鎮，步兵
慶雲堡屬開原道，是開原城轄屬城堡
查閱《開原圖說》對照《全遼志》和《沖庵》，慶雲游擊應為萬曆前期的慶雲備禦升格，但兵力並無增長 ，所轄城堡應沒多少兵力可以抽調、戰力也存疑

本人陣亡，轄下陣亡軍官有中軍一，千、把總各一
他本來只是負責監管葉赫(北關)的支援部隊，結果葉赫過於拖沓沒能跟上行軍進度，
這可能是馬林拖很晚才開始行軍的原因

潘宗顏(開原兵備僉事)，兵力100人(推測)
陣亡名單上有他麾下的中軍以下多名軍官，不過多為督陣的紅旗，或傳令、應襲等幕僚
看來只是文官身邊協助督軍的隨扈和傳令人員

馬林麾下兵力，上述整理和推估約為兩萬五千人，包含約一萬六千騎兵、九千步兵
(《滿文老檔》謂有五萬，明顯灌水)

以下簡單分析一下兵力組成

戰力較強：
馬林(8000，被認證兵強馬壯，應有大量火炮，雖挑自各營但有整訓半年)
麻巖(3500，精銳騎兵一千，戰力無損的開原副總兵營，都是既有主力)

戰力普通：
鄭國良(1500，鐵嶺游擊營無損但本非精銳)
丁碧(5400，海州參將營無損但本非精銳，山西大同援兵被認證素質平庸)
宋得龍(1700，入衛兵本身不差，但入衛後往往疲憊且補給順位低)

戰力較差：
黃鉞(1500，薊鎮挑到最後面擠出的援軍，可能是東拼西湊而成)
趙啟禎(1500，新兵，訓練僅半年)
李應選(1500，新兵，訓練僅半年)
竇永澄(500，抽調城堡守軍的雜牌部隊)

換言之，精銳的部隊還不到一半，
不過話說回來，宋應昌在萬曆朝鮮之役時也曾批評說遼東鎮之外的遠征部隊素質不佳
「訪得各鎮軍兵，薊鎮則強弱相半，真保宣大率皆庸販之徒」(《經略復國要編》卷四)
換言之，馬林的大軍，其實和朝鮮之役的明軍其實應該相去不遠

又，由潘宗顏領導的斐芬山車營，可能為：
麻巖(500，強)、鄭國良(1500，普)、黃鉞(1500，弱)、
趙啟禎(1500，弱)、李應選(1500，弱)
(《滿文老檔》稱一萬人，實際僅不足七千人)

尚間崖的馬林本陣則推估為：
馬林(8000，強)、麻巖(3000，強)、丁碧(5400，普)、
宋得龍(1700，普)、竇永澄(500，弱)
(《滿文老檔》稱四萬人，明顯灌水)

馬林本陣有約一萬八千人，遭遇後金軍約一萬人，正面交戰卻最終失敗潰退，
可能馬林除了一開始自己爭取到的宣鎮三千精銳，宣大另外五千人都不強
而且一萬八千人裡面，有七千人本就是戰力不高的存在
不過尚間崖這一仗照理來說應該是明軍整場作戰最有可能獲勝的交戰

至於潘宗顏部，且不提兵力，裡面一大半是訓練半年的新兵，
即便裝備大量戰車和火力，被突擊入陣後大概無法期待硬拚後金鐵騎

(待續，下一篇分析杜松)

--
You ask, what is our policy? I will say: It is to wage war, by sea, land and
air, with all our might and with all the strength that God can give us; to
wage war against a monstrous tyranny, never surpassed in the dark and
lamentable catalogue of human crime. That is our policy.
~ Winston Churchill, Blood, Toil, Tears and Sweat, 5/13/1940

--

本來不就是因為人多勢眾仍打輸，才要分析明軍戰鬥序列和素質問題嗎？ 另外，只要知道後金的披甲人的概念，應該不需要爭辯是否為精銳

後金披甲人是一個身分，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當的

後金兵力板上討論很多了： 先行前往界藩、薩爾滸築城的15,000名步兵 約12,000-15,000名的騎兵/甲兵 分散在各地城寨的其他男丁(即步兵)，不過參戰的應該不多

後金有4.5~6萬男丁，所以單論總兵力可能是有五萬人之多 但是除了在薩爾滸的一萬五千人以及騎馬的一萬五千人之外，其他都分散各地

1.杜松一路的車營壓根就不知道馬林部在哪也不可能靠攏，兩方之間是高山， 僅有的道路(還不是直線)上是後金軍，此外努爾哈赤只帶不到一千人去打該車營 2.努爾哈赤優先進攻的不是潘宗顏部，是尚間崖的高峰(馬林本陣的右側) 潘宗顏部在斐芬山，距離馬林本陣有三里之遠 3.杜松一路也據稱有逃回上萬人，而且我是不知道有倖存者為何能得出無鬥志的結論 至少馬林部是列陣半天後還主動發起進攻，撇除後金宣傳實際上也打了好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