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殘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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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二二八事件，在歷史課本上或新聞媒體上看到的常是全面性的概述，偶爾提到幾個有名的受害者，不然就是天馬茶房這些時常出現的關鍵字。當我看到作者那些從被捕入獄時對司法制度的期待，燃盡一切希望後開始接受看不到盡頭的獄中生涯，真的出獄後又絕口不談任何有損政府的話語就怕連累他人的描述後，這起歷史課本上的事件開始變得有血有肉了起來。

在那段時間裡，你會因為各種理由入獄。可能是對國家政策發表過一些意見、借過某本書，或者只是和別人說了某句話。只要上頭不滿，你就是與共匪同謀，意圖顛覆國家的叛亂份子。就算沒有證物和證人也沒關係，檢方會幫你準備好；不承認也沒用，他們會用各種方法讓你認罪，你會發現那些書中看到的寧死不屈、滿懷骨氣的角色都是虛構的，在那些花式刑求下，你要不發瘋，要不自殺，要不就是認罪。而無論你入獄理由是什麼，基本行情就是十年。

也就是說，囚犯在法庭上的辯解和上訴的決定，都極具危險性，非但徒勞無用，而且在整個訴訟過程中經常都須擔驚受怕。P.80

在獄中的生活就不用講了，剛開始你會覺得自己有可能是特例，直到日復一日的封閉生活消磨掉你所有希望，整個人只剩下一具照著監獄日程走的殘骸。而且有鑒於偵訊期間的經驗，你不得不懷疑身旁的每一個人都會是爪耙子，因此你們彼此客氣有禮，互相照顧，但也保持著若干的疏離。

國民黨情治單位的人在偵訊時的一些離間和欺騙手段，常使同案的人互生嫌猜甚至敵視，並且因而忘記了迫害他們的國民黨政權，才是他們的共同敵人。P.116

刑期滿了你也不一定能馬上出獄，畢竟你是進來被教育的對象，若未經過考核，他們依然有各式各樣的理由將你留下。就算真的出獄了，他們依然在你身邊四處打轉，你被禁止說出過去，只能隱藏起自己的政治犯身分，在就業限制之下努力活下去。你與你的家庭，乃至於整個社會同樣保持著若干的疏離。

如果承認司法不法，那麼，為什麼沒有要去積極辨識、揭露，並處置不法的所謂司法者呢？P.78

讀完本書後，我最大的疑惑是為什麼有名字的幾乎都是被害者？

並不是要追殺，而是要找出真相。納粹大屠殺已是將近數十年前的事，前納粹軍士官職員被追究罪行的新聞仍然時有所聞，即使這些人已滿頭白髮、垂垂老矣也一樣。為何在台灣提到白色恐怖這段歷史時，有名的受害者很多，叫得出名字的加害者卻少之又少，就連這本書裡也一樣。蔣介石要負最大責任沒錯，但那些刑求不是他執行的，那些對人民施以恐怖酷刑，國家機器的執行者們也應該負起相同的責任。是作者真不知道那些官員的名字，還是如同書中所說，那些名字都和當年的記憶一起深埋了，亦或是當年威權的恐怖震懾依然存在，導致他直到現在依然不敢寫出來。我無從得知真正的原因，只覺得現在的轉型正義只做了一半。保護加害者似乎一直是中華民國的傳統，無論執政者是誰。

而管理人員，那些大大小小的獄卒們，那些威權宰制的力量，在結束這個場所的軍法功用之時，當然也是靜悄悄的不吭聲，甚至是很有秩序地不慌不忙退出了，然後隱身在大社會裡，心安理得過日子。P.170

看完本書後，我也到景美人權園區去走了一遭，想要尋找作者待過的五十房。一進到園區，我便看到作者所說的那座水池的石獅子，如果沒有經過他的解說，我可能不會特別注意到石獅子的頭望向的正是受刑犯進來的方向。在這個方向也特別保留了一段牆壁和鋪滿了碎石子，腳下發出的嘎吱聲就如同當年的受刑犯們走過時一樣，只是對於他們來說，這聲響只響過那麼一次。

進到仁愛樓裡的時候差不多是正中午時分，但我越接近押房區，空氣越顯得凝滯。一直找不到五十房下，我隨意進入某間押房。本想在裡頭靠著牆邊蹲坐，並從牆壁頂端那些小窗戶看出去，體會書中所描述的那狹窄的天空，只是即使整間房只有我一人，押房裡仍然處處瀰漫著壓抑，彷彿待過這間押房的受刑犯們的不甘心隨著時間定型在此，氣氛詭譎到讓我不得不馬上逃出門外，深怕外頭有什麼人會突然關上房門，讓我再也出不去。

來到籃球場大小的放封區時，空氣帶著一股淡淡甜香，隔壁的桂花正在盛開，不過書中對此卻完全沒有描述，也許如同作者所說，隨著那些記憶深埋了。我在這裡剛好遇到好幾團的高中生來此校外教學，正在拿著老師出的題目到處闖關填空，沖淡了不少肅殺的氣氛。

我想就如同作者所說，歷史不一定要很嚴肅，只要不忘記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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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所者》- 自出版後疫情科幻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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