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 「抓內奸」有夠好賺，讓人上癮難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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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1年，由滿州人建立、統治東亞大陸的大清王朝，開始興辦被稱為自強運動的西化改革，距離大清建立的1636年已經225年、距離滿州人入關的1644年也已經217年。這個垂垂老矣的帝國搞起自強運動，規模遍及整個大清，送出大批的留學生、修築鐵路、興辦實業、建立新的通訊系統（電報），還建立了一支東亞最強大的海軍艦隊。

過去因為革命黨人需要正當化自己革命的理由，自強運動的改革幅度和困難，往往被淡化處理。不過時過一百多年後的今天，我們可以比較中性地去評價這一場改革。

全國上下努力35年仍失敗，偷看兩眼「秘密」就能成功？

平心而論，當年的大清確實是上下一起努力要擺脫被落後文明纏住以致滅亡的命運，而且是真的做出了一些成績──如果我們看二戰後一堆擺脫西方帝國殖民的新興國家，極少有
讓自己國家能擺脫一團混亂、進入現代文明的範疇之中的實例，就能了解當年的大清自強運動，其實是獲得相當值得稱道的成績的。

然而這些改革成績並沒有讓大清獲得拯救，甲午清日海戰，毀了大清藉由自強運動建立的現代化海軍，也毀了大清藉由自強運動重新站起的希望。35年時間、君民上下一起奮起的努力，都化為烏有。

大清自強運動告訴我們，一個國家社群要從事改革自救，有多麼不容易，花了再多工夫、再多時間，最後都可能因為一些因素而前功盡棄。

如果你認真回看大清的自強運動動員的人力、物力和時間，甚至還有克服心理層面的掙扎（別忘了當年大清可是以天朝自居、統治國家的士大夫階級，可是信仰自己必須扮演天道和賤民的橋樑、肩負著把天道傳授給芸芸眾生的重責大任），送出數量可觀的留學生、聘請一大堆外籍顧問，最後仍以失敗坐收，你會不會覺得那種派兩個007情報員去偷兩張圖紙，就能打敗全球第一強權的說法太過鬼扯？

問題是，這就是狂熱的「抓內奸」大隊要你相信的事情。

與其努力衝鋒，不如「誣以謀反」收割友軍成果

改革不但要面對千苦萬苦，更難的是，你必須承認自己的失敗。承認失敗對於煽動民族情緒讓民眾非理性地相信自己的民族高人一等，所以必須獨立建國的現代民族國家籌建運動來說，等於是一種自打嘴巴的行為（如果民族真的如這些人說的那麼偉大，那為何會失敗？），於是怪人怪「自己」的行為也因應而生：怪人──西方帝國主義陰狠凶險，害我們
的民族沾染恥辱；怪己──自己人不團結，太多內奸讓敵人有機可趁。

常言道（有嗎？）怪人不如怪自己，於是乎「抓內奸」狂熱在人類社會越演越烈，終於釀成了無數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悲劇，只是這些悲劇過後，問題往往沒有解決，甚至讓群體陷入更加糟糕的情境，然而幾十年來大家仍然樂此不疲。

當然大家樂此不疲的原因，除了「不是我的錯、是有內奸大家不團結」這種集體心理治療效果之外，還有不足為「外人」道的原因。畢竟從敵人手下搶下戰果，永遠都沒有收割隊友努力的成果來得快來得容易，一頂「誣以謀反」的鐵帽扣下去，把隊友打進十八層地獄，自然能很容易地收割他努力的成果。此外權力者也可以透過「抓內奸」來剝奪民眾權力，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像是共產人魔史達林（Joseph Stalin）和毛澤東都曾經為了鞏固權位發動這種「抓內奸」行動，結果都造成數以萬計的人喪生（不過他們起碼真的有鞏固到自己的權位就是）。

讓人尷尬的是，在前方攻城略地的人，很難避免必須和敵人有所接觸，更何況攻城略地的辦法也不是只有「消滅」對方一項，這些都讓希望在後方搶奪友軍戰利品的「抓內奸大隊」，很容易就成功地煽動一堆人。

「抓內奸大隊」出征，棟樑功臣、少數民族都死路一條

歷史上「抓內奸大隊」最成功的一次出擊，就是讓大明末年的抗清名將袁崇煥，被以和滿州人勾結為由（其中一條罪名是擅自和滿州人議和，現在看了真讓人頭皮發麻）遭到朝庭冤殺時，還一堆受他保護的北京市民恨到去撲吃他屍體上的肉（滿州人當年入塞常常會用掠奪手段來取得資源，受害的常常是民眾，袁崇煥這些守邊關的將領，保護的不只是大明朱家皇帝的身家而已）。可見要用「抓內奸」手段要去陷害一個人──尤其在民眾「事關
國家安危」的情緒被煽動之後，有多麼的容易。

可怕的是「抓內奸大隊」要卯起來搞，死的還不只一個兩個朝廷高官而已，二戰前最臭名昭彰的德國納粹對猶太人施以種族滅絕的惡行，使用的藉口就是「抓內奸」（甚至納粹要猶太人簽什麼保證的搞法，最近也被某些自稱「愛台灣」的人學了起來）。

只是常常咒罵別人納粹法西斯的左派共產仔，用這種手法殺人、迫害人的「戰績」可一點也不輸給納粹，甚至因為殺的人不限於某一種族，死的人還超過納粹殺的許多。像是右派、走資、修正主義、內部敵人……，左派共產仔發明了無數名詞套在別人頭上來「抓內奸
」，這些惡行都被同坐一條左船上的知青文青學者們，在學術殿堂上刻意忽略隱瞞了。結果就是這些在左化學術機構中「訓練有素」的左青文青，一開始接近權力魔杖，就開始把「抓內奸」瘋狂地拿出來用，絲毫不知道這種行為在過去造成多大的傷害。

啊，我是不是沒講搞到8個國家出兵制裁大清的義和團，也是「抓內奸大隊」成員？當年義和團打著「扶清滅洋」旗號，可是殺了不少從事洋務工作的人以及基督徒。

以為他去賣國、結果他去救國

當然不管是大明還是納粹德國的「抓內奸」，都沒讓國家從此踏上長治久安之路，甚至「幹完這一票」之後，這兩個政權不久後都滅亡了，這恐怕才是歷史給我們最大的啟發──
一個國家要滅亡哪可能是一兩個人的責任、絕對不會因為幹掉那一兩個就讓問題得到解決。甚至於共產帝國和納粹德國用殺內奸當藉口殺了百萬千萬人，都沒有阻止他們的國家向下沉淪。

當自以為正在從事愛國救國行動的腦熱之徒，跟著腦中充滿其他政治利益算計的「抓內奸大隊」上街打砸搶之時，往往都造成人類歷史的最醜惡篇章。這不過是並非全知全能的人、一旦忘記自己並非完全、一味狂妄地相信自己必定是對，必定造成悲劇的另一佐證罷了。

日前有消息指出，一些退役的英國飛官受中國政府邀請前往效力，一時間讓台灣的「抓內奸大隊」發春似地高潮了起來，在社群平台上鼓譟台灣當記取教訓，用更嚴格的法令來阻止退伍軍人甚至曾和國內政府有過任何接觸的人，當內奸跑去中國危害台灣國家安全。

這種事情很詭異的就是，如果幾名軍官真的掌握影響國家安全的關鍵技術或機密，不想辦法用更好的待遇避免他們有異動之心（在職業運動、私人企業的領域不就是這樣做的嗎？），反而覺得應該把整個國家變成一個大監獄是怎麼回事？當然前面提過，連動員全國人力物力、耗費三十幾年時間的大清自強運動最後都以失敗做結，相信幾隻小貓「偷來暗去」就能影響國家級的勝負，是有多缺乏常識才會讓自己相信這種事情。

不過後來有新聞指出，這些退役的英國飛官從中國帶回很多珍貴情報回到英國，阿不就還好他們不是台灣人，不然不早被「抓內奸大隊」搞到變成袁崇煥了。

喊「抓內奸」的利益太大，這邊也很難阻止他們不要喊，但起碼搞清楚這些人有他們的政治利益要賺，不要被搧到理性盡失，跟在後面當撲吃袁崇煥的「北京市民」。如果真的國難當頭，第一件事要做的不是冷靜下來想想要如何應對嗎？被利益份子搞到慌亂胡鬧，是能真的解決什麼國家危難？別忘了，這些「抓內奸大隊」毀滅你心愛國家的紀錄，可是罄竹難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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