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晚明萬曆、天啟年間的歐洲兵書 [3]

歐洲兵書的特色

不同學者在觀察17世紀初的歐洲兵書時，多發現歐洲兵書中普遍存在一個很重要的概念「完美軍人」或「完備軍官」，亦即探討身為一名軍官所須擁有的智識、技能和品行，從其內容可以得知歐洲軍事理論家的觀點──應結合理論與實務，擁有充分的軍事技術，而技
術內容即為統領官兵的手腕，以及行軍布陣、安營扎寨的部署，而此等技術愈發被指向數理計算。作為其相輔相成的觀念則是呼籲軍中晉升應唯才是用，不以家世或人脈為考量，且提倡充分的基層歷練。

在此等觀念下，歐洲軍事論述逐漸從檢視古典時代著作和探討個人品德，轉趨於當下的實務技術，以及自身經驗的心得。很多資深軍人都提出不可盡信書的觀念，認為應該要從自身的經驗和嘗試去探求用兵技術──能重複試驗得到同樣結果，亦即採取科學方法，這在
討論火炮技術時特別明顯，蓋當時的物理尚未成熟，火炮彈道仍亟需反覆驗證。

如果以主題來分類歐洲的兵書，有學者簡單整理為「戰史敘述」、「戰史回憶」、「軍事評論」等偏向記述並參雜主觀註解的作品，「個人武術」的決鬥技巧，「操典教範」、「騎兵」、「軍事藝術」和「炮兵」的練兵號令、陣法和戰術，「防禦工事與營地」的工兵建築，乃至於「戰爭法規」等等。

歐洲兵書的概略論述

這裡姑且選用幾本書作為參考，介紹幾本在當時較有影響力，且屬於比較簡要討論軍事思想的歐洲兵書，其作者與內容概況。有興趣的人都可以到前一篇找到原文來印證。

首先是Francois de La Noue《政治與兵學論述》，La Noue是法國胡格諾派的知名領袖，因為左臂在1570年攻打豐特萊的時候中彈截肢並裝上義肢，人稱「鐵臂」。他青年時期參加了義大利戰爭的尾聲，而後生涯大半在法國內戰之中，但也數次前往荷蘭，援助同屬新教陣營的聯省共和抵抗西班牙。他長年身處劣勢陣營，勝少敗多，但是驍勇果敢更兼人格高尚，在西歐頗負盛名。

該書是他1585年於低地國被俘期間所寫，出版時獻給亨利四世。La Noue此書的上半本是共二十五個章節的論述，下半本則是作者本人在三段法國內戰中的經歷與評論。La Noue獲釋後返回法國跟隨亨利四世作戰，1591年攻城時重傷不治。

在此書上半集的二十五個章節中，有許多是探討政治與社會議題，於軍事方面則有：
第十三講，倡議法國仿效西班牙在承平年代應保有一定數量的常備步兵作為骨幹；
第十四講，討論如何整飭法國的步兵團戎政；
第十五講，解釋騎兵戰術的時代變遷，應自單列橫隊改為多列中隊；
第十六講，倡議仿效西班牙的上等兵制度；
第十七講，討論官兵的薪酬與待遇議題。

比較有趣的是第十八講，這一段提出作者的四個爭辯論點：
一隊手槍騎兵可以擊敗一隊槍騎兵；
兩千五百名長槍兵和一千五百名火銃兵，可以在平原上擊退各有兩千長槍兵的三個團；
作戰失利對將領而言是進步契機；
小型土木要塞的防禦效益並不遜色於大型磚石城堡。

再來看Robert Barret《現代戰爭理論與實務》。此人生平不明，只知道是英國人，是在歐陸服役多年的資深傭兵，可能認識莎士比亞，此書引言的詩句署名隱晦不全，疑似莎翁所做；另有人指出莎士比亞的一部晚期劇本，其中的一名人物似是以Barret當作原型，但欠證據。

Barret這部作品分成六集，前面五集主要討論各級官兵的職務與相關軍政規章，第六集則是戰陣用兵之法，主要是利用數學的求方根與乘除法，去計算出布陣的長寬，另外也有一些關於軍隊如何部署或應對戰況的簡要描述。

這本書第六冊討論如何以數學計算來布陣相當繁複，不過基本上是不斷分割人數，然後再算出長寬的行列數，取得比較符合目標的結果。

第三本來看Don Bernardino de Mendoza《戰爭理論與實務》。Mendoza於西班牙陸軍服役多年，曾轉戰地中海各地，又於低地國作戰十七年、官拜法蘭德斯兵團騎兵中將，晚年陸續任職駐英、法外交官，任內多遂行諜報任務。此書是他因病退休後所寫的軍事入門教科書，獻給當時的王儲、爾後的西班牙國王腓力三世；他的回憶錄也被稱為佳作。

Mendoza在本書內文不分章節，不過大概還是能看出是依序討論由宏觀至細微的議題，開頭伊始是概要說明身為君主應如何看待、籌備戰爭或國防，如選用賢能、廟算衡量，接著介紹一些指揮作戰的戰略方策，部隊組織的方法，各個職位上的軍官業務，最後還提及更細節的行軍和戰陣技術等。因為是寫給外行人看的，所以多屬概述。

節錄Mendoza在書中提及的戰略防禦三策：
首策，境外決戰，須具備較強的戰力與領導力，且應先行確保退路無虞；
二策，邊境地理屏障阻敵，可用較少兵力封鎖邊境上的地利，但恐被突破；
三策，則是以堅壁和清野兩種方法來削弱敵軍，迫使敵軍撤退。

戰術方面他有簡單提到步兵陣型的長寬比例應為二十和六十人，以及騎兵中隊為百騎至百二十騎；行軍過程中，不同將校應如何督導並組織部隊，補給如何獲取；攻城時的方法概要，火炮的種類與部署方式；會戰前的準備與考量事項，開始戰役時的戰術要點；崗哨如何設置；乃至於艦隊的指揮方略，儘管他謙稱不懂海軍而不能討論細節。本書大致顯示了西班牙陸軍於1570年代的概況。

最後來看Francisco de Valdes《兵學反思》，此書又名《步兵上將問對》。Vales是西班牙法蘭德斯兵團的老將，官拜步兵上將，這本書的結構是借用作者老長官和同僚的名字，進行一問一答，這種「問對」的筆法在當時的歐洲據說頗為流行。

Valdes討論的主題圍繞在步兵上將所需要的知識和技術、其業務內容和執行方法，涉及到選才用人、步兵戰陣、戰術指揮、行軍列隊、崗哨巡邏、軍政位階等等。

換言之，Valdes──此人在1580年過世──不管是在年代、資歷還是地位上，以及寫作的
內容，大概都足以和晚明嘉靖到萬曆初期的將領如戚繼光等人相提並論。Mendoza生卒年略晚一點，但是他在1580年代轉入外交，筆下的兵學與Valdes一樣是反映1570年代。

要塞、火炮與士兵操法

前文已找出幾本十六、十七世紀歐陸兵書的原稿文本，可以看到圖解主要圍繞在兩個主題上，一個是火炮和軍事建築，另一個則是步騎兵的操典。

軍事建築即要塞與工事，其圖像有直觀的設計藍圖，也有一些是在解釋幾何學的內容，說明如何設計堡壘工事，抵禦攻擊和發揚火力。作為要塞攻守的關鍵，火炮專書也多有插圖，示意彈道的路徑、操作火炮的相關器具，以及攻城時的部署位置與火力角度等等。

步兵操典則有兩個部分，第一個是十六世紀就存在的陣法圖說，常見的辦法是以不同字母代表不同類別的士兵，如此就能簡單用字母標示出陣型，幫助理解陣法的樣貌，以及號令士兵進退的隊形變換。不過也存在直接畫出官兵的插圖，這種通常就不是仔細講解個別的單位，而是宏觀的展現整支兵團的序列。

第二個則是十七世紀初才流行起來的單兵戰鬥教練圖說，將武器操作分解為數十個動作以分別畫出，主要是幫助教育程度不高的底層官兵迅速理解武器使用方法。

操典也有純文字的，如英國樞密院在1623年頒布的《召集與武備指引》，就是沒有圖片，只有文字的口令和簡單說明陣型。

上面是簡短介紹一下這些兵書的內容，之後才要分別檢視各類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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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e are many people in the world who really don't understand, or say they
don't, what is the great issue between the free world and the communist world.

～John F. Kennedy, 1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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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 Noue討論的是傳統的持槍騎士，不是輕裝化的槍騎兵 而且如果你是在講波蘭翼騎兵，1585年還在草創期而已沒有戰績可以看